百里酚岚

“今夜月色很好。”

朱雀回头时，刚好碰见白虎正站在他身后。年轻人的目光晶亮澄澈，透明的像是他未曾谋面的海洋。有那么一瞬间朱雀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是幻境，因为真实的难以言喻，就仿佛彼时他们还是孤注一掷的少年，拥有和世界抗衡的力量。白虎看着他，眼睛里写满了骄傲和无畏。

他应该这样的，朱雀想，应该这么不羁，这么勇敢，充满了一腔热血的激情。有些话哽在他喉口，如鲠在喉，难以下咽。朱雀张了张嘴，干巴巴地吐出那一句话。白虎睁大眼睛看了看。眼睛里倒映出月亮。

“哥，该我守夜了。”

“夜还长，”朱雀说，“我陪你一会儿。”

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。这是个晴朗的夜晚，朱雀抬起头，看得见星座和北极星，汤匙的尾巴指着彼方的土地——他们未曾涉足。朱雀垂着眼，看着白虎撑着身体的手。他的手很好看，白皙，纤瘦，骨节分明。朱雀只觉得嗓子发干，他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，唾液火球般蹭过食道滚落在胃里。他止言又欲。

“我想给你戴上戒指。”他鬼使神差地说。

接下来是一段难堪的沉默。朱雀没说话，白虎也寂静无言，安静是一块凝胶的空气，是一堵透明的墙。他们隔的很近，连带着彼此的心绪都在这堵墙狭小的空间里燃烧，干柴烈火，噼里啪啦地蹦着火星子。他们相寂无声。他们心照不宣。

“戒指不是永恒的，”白虎突兀地出了声，“这个才是。“

他伸出手，手掌放在百里守约显得凉的掌心。朱雀低下头，看向白虎无名指处的伤痕，它正宛若虬龙一般地盘亘在年少者盖着薄茧的指根。他想说些什么，却被白虎放在他唇边的手指缄默了声音。就像整个世界在此刻停下脚步，时间驻足在长城之上的烽火台，万物围绕着他和他的手掌心，无声地倾诉着不可告人的温存。于是朱雀低下头，从善如流地轻轻吻上白虎刀削般的唇角，想，他说的对。